渡
4.
宋野这人其实没什么大毛病。
爱美之心人皆有之，她大部分时候就是躲在孟婆背后过过眼瘾，能接触到长成许横舟这个德行的，确实有点暗戳戳心动。
然后这颗心就被那句正义凛然的“我在找我的爱人”给按了回去。
老半天没跳，极其附和她现在鬼差的身份。
第二天从起床开始，她就没敢再直视许横舟的脸，并且非常刻意地同他保持了极为恰当的社交距离。
说话都带个“您”。
一大早，她就带着许横舟到了申请部，许横舟进不来，被宋野留在门口等——她反反复复叮嘱好几次，不要和鬼乱搭话。
结果等她挨了申请部一顿臭骂，回头出去看许横舟，这小伙子已经在和一个鬼相谈甚欢。
宋野臊眉耷眼地一把拽住许横舟的领子，把他提溜起来往自己身后稍稍：“喂，干嘛呢？”
那鬼穿了件破破烂烂的牛仔外套，整条裤子上的破洞，如果把布料挖出来能再做一条短裤。
他笑得特别谄媚：“美女，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宋野冷冰冰地瞄他一眼：“滞留者？怎么，想拐卖人口？”
那鬼连连摆手：“诶诶诶，这说的什么话。他那么大一男的，哪能被拐卖啊？”
宋野哦了声，偏过头：“这小子和你说什么了？”
许横舟乖乖回答：“他问了我滞留的原因，然后告诉我，他有个帮我找人的办法。”
宋野：“具体点。”
许横舟：“他有个神秘仪器，能照亮我前世今生的记忆——我对之前的事记不大清了。”
“卖破烂水晶球，”宋野冷冰冰地问，“怎么办，你自己去报道，还是我押着你去报道？”
那鬼开始瘪嘴了：“姐姐，我就卖个球，不至于吧……”
宋野把许横舟再往自己背后塞了塞，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：“你的球里装了多少魂魄，永世不得超生？”
话音未落，对面气质潇洒的鬼魂就变了——几乎是在两秒内，他变成了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，呼吸间腐臭味扑面而来：“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，挡老子财运，老子今天把你也装进去——”
小小的匕首像一枚锐利的獠牙，在宋野的手心里转了两圈，而后随着她一个灵巧的转身，直直地刺进了那个魂魄的眉心。
他的嘴还长着，牙齿堪堪从宋野手背划过，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。
随后就轰然倒地，在魂体里，赫然流淌出一股腐臭的浓黑液体。
宋野迈脚，从液体里踩了出来：“走吧。”
许横舟瞠目结舌：“那他——”
宋野本来想拍拍他的肩膀，手伸出一半，又一个急转弯收了回来：“有兄弟来处置，不是我的活。”
她压低声音：“那个……我刚刚问了。他们说……”
许横舟：“？”
宋野硬着头皮：“他们说，最近的三年五载是不行，摆渡人跑了之后工作量太大了——你要找的是啥姑娘啊？”
她问：“要不你跟着我来孟婆汤那地儿守着？”
许横舟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——他很无奈地开口：“没关系，大概得等多久？”
宋野清了清嗓子：“不知道。”
许横舟“唔”了声，冲宋野伸出手来：“那谢谢你的照顾，我就先走了。”
“走？”
宋野一愣，“去哪？”
许横舟说：“地府有多大？”
宋野：“挺大的，我待会儿给你个地图——你觉得那姑娘能困在地府里？”
许横舟点点头：“人间都快被我翻遍了。”
强留好像也不合适，宋野最后只能点头同意：“滞留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，你自己谨慎点……”
再后来的好几个月里，宋野再也没听到关于许横舟的消息——直到一个月圆之夜。
地府微微震动了一下。